我为疫情
1999年,甘肃武威,31岁男子不顾母亲和妻子的反对,卖掉家里的牲畜,凑了1万块钱,买来1匹骆驼。
骆驼牵回家那天,母亲坐在门槛上哭,补丁摞补丁的围裙湿了一大片:“建军啊,你疯了?家里五亩地就靠那几头羊换化肥,你卖了它们,今年的庄稼咋办?”妻子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,眼圈通红:“咱日子过得紧巴,你买这骆驼能当饭吃?”
建军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。他没看娘,也没瞅媳妇,只是盯着脚边那堆刚从骆驼身上抖落的干草:“村西头老马家,去年买了头驴拉货,年底就盖了新房。咱这骆驼,比驴能驮,比马耐旱,怕啥?”
这话像是往热油锅里撒了把盐。娘猛地站起来,围裙上的补丁都在发抖:“人家老马是给镇上砖窑拉砖!你拿骆驼拉啥?拉着上集市卖艺啊?”妻子抱着孩子往炕沿挪了挪,奶娃被吓得瘪瘪嘴,泪珠在眼眶里打转。
建军把烟头往地上一摁,起身拍了拍骆驼厚实的脖颈。那畜生像是通人性,打了个响鼻,温热的气息喷了他一脸。“县城边上新开的枸杞加工厂,收果子给的价高,但山后的那几个村子路不好走,三轮车上不去。我打听过了,一趟能拉三百斤,来回两天,运费能挣五十块。”
这话一出,屋里突然静了。娘的哭声停了,只是拿手抹着脸上的泪。妻子低头哄着孩子,手指却绞着衣角。五十块,在那会儿够买半袋化肥了。
第二天鸡还没叫,建军就起来喂骆驼。他把家里仅存的几升黄豆磨成粉,掺在草料里。娘站在灶房门口看着,没说话,只是把灶膛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些。媳妇抱着孩子倚在门框上,小声说:“路上小心些,早去早回。”
第一趟活儿是去三十里外的红砂岗。路确实难走,坑坑洼洼的,骆驼走得晃晃悠悠。建军牵着缰绳,裤脚卷到膝盖,鞋底子都快磨穿了。半道上突然下起雨,土路变得泥泞不堪,骆驼脚下一滑,差点把背上的枸杞筐子甩下来。他赶紧卸了货,用自己的棉袄裹住枸杞包,蹲在雨里一点点把泥巴从骆驼蹄子上抠下来。
等他浑身泥湿地牵着骆驼回到家,已经是第三天晌午。娘和媳妇都在门口盼着,见他回来,娘的眼泪又下来了,这次是笑着流的。他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五十块钱,递给媳妇:“你数数,一分不少。”媳妇手抖着数钱,数了三遍才数清楚。
打那以后,建军就成了这条路上的常客。春拉枸杞,秋运瓜果,冬天就帮人拉煤炭。骆驼也养得越来越壮实,毛色油光水滑的。村里渐渐有人跟着学,买骆驼的、买驴的,路上的运输队慢慢热闹起来。
有天晚上,娘给骆驼添草料,摸着骆驼的脖子说:“这畜生通人性,知道咱全家靠它吃饭呢。”媳妇在灯下纳鞋底,笑着说:“前儿个去赶集,王婶还问我家骆驼啥时候下崽,想给她家也买一头。”建军靠在炕头上,看着儿子在骆驼背上爬来爬去,那小家伙揪着骆驼的鬃毛,咯咯直笑。
转眼过了五年,建军家盖起了砖瓦房,买了拖拉机,可那匹骆驼还是好好养着。有人说他傻,有拖拉机了还留着骆驼干啥。他总是笑笑:“这老伙计,救过咱全家的急,不能忘本。”
现在偶尔还能看见建军牵着骆驼在村口溜达,骆驼背上坐着他的小孙子,一晃一晃的,像极了当年他第一次牵着骆驼走在山路上的模样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,在村子里传得老远。